灵隐寺的晨钟敲了七下,沈砚之与毛扆混在香客中走进大殿。药师佛塑像高逾三丈,金身在香火中泛着柔光,掌心托着的琉璃宝塔反射出细碎的光斑。沈砚之假装拜佛,指尖在蒲团上轻轻叩击——那是在丈量距离,从蒲团到佛像基座,正好七步。
“先生,不对劲。”毛扆低声道,目光扫过两侧的僧人。这些僧人虽穿着灰色僧袍,却个个步履沉稳,虎口处有厚茧,显然练过武功。更奇怪的是,他们的念珠都是一百零八颗,颗颗大小均匀,不像寻常僧人用的那般随意。
沈砚之的目光落在佛像的衣褶处。史料记载,这尊药师佛是永乐年间重塑的,比原版高出三尺。他想起老赵心口的地图,终点处画着个宝塔的图案,塔尖缺了一角——而眼前的琉璃宝塔,恰好塔尖有处修补的痕迹。
两人随着人流走出大殿,绕到佛像背后。毛扆假装整理衣袍,用刻刀在基座上轻划,果然触到块松动的砖石。他刚想撬动,身后突然传来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,两位施主请留步。”
回头见是位老僧,穿着红色袈裟,手持念珠,脸上沟壑纵横,眼神却清亮。“贫僧慧能,是这寺里的住持。”老僧微微一笑,“看两位施主面生,莫非是第一次来灵隐寺?”
沈砚之注意到他的念珠,其中一颗珠子上有个极小的刻痕,像极了“布衣林”名册上的记号。“晚辈沈砚之,久闻灵隐寺佛法精深,特来参拜。”他拱手行礼,指尖有意无意拂过腰间的青铜令牌。
慧能的目光在令牌上停留片刻,突然道:“施主可知‘应能’大师?”
沈砚之心中一震。“应能”正是建文帝的法号。“略有耳闻。”他不动声色地回答。
“应能大师圆寂前,曾留下句偈语。”慧能缓缓转动念珠,“‘佛衣藏真意,莲开见本心’。”他说罢,深深看了沈砚之一眼,转身离去。
毛扆不解:“这老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沈砚之望着佛像的衣褶,忽然明白“佛衣”指的是佛像的鎏金外壳。他让毛扆挡住来往香客,自己则攀上基座,用指尖在衣褶的接缝处摸索。果然在第七道褶皱里摸到个凸起,按下去时,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佛像的掌心突然张开,露出个暗格。
暗格里放着个紫檀木盒,打开后,里面是块刻版,上面刻着“莲”字,纹路与之前的“隐”字恰好能拼合。更重要的是,木盒底层压着张字条,是周延儒的笔迹:“青袍人非为遗诏,实为传国玉玺。七版合一,可解玉玺所藏之谜。”
“玉玺?”毛扆惊呼,“难道建文帝带走了传国玉玺?”
沈砚之将刻版与字条收好,心中翻起惊涛骇浪。传国玉玺自秦以来便是正统象征,若真在靖难之役中被建文帝带走,那永乐帝的登基便名不正言不顺——这才是青袍人魏佥事真正的目的。
两人刚走下基座,就见几个青袍人走进大殿,为首的正是昨夜的魏佥事。他显然也看到了沈砚之,嘴角勾起抹冷笑:“沈先生,别来无恙?”
沈砚之拉着毛扆后退,右手悄悄握住腰间的“正笔”。“魏大人不在京城当差,跑到佛门净地做什么?”
“自然是来拜佛的。”魏佥事的软剑突然出鞘,“顺便,取一样东西。”
香客们吓得四散奔逃,僧人却围了上来,与青袍人缠斗在一起。慧能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前,手持禅杖,朗声喝道:“佛门圣地,岂容尔等放肆!”
混乱中,沈砚之与毛扆趁机冲出大殿。魏佥事紧追不舍,软剑如毒蛇般缠上沈砚之的后颈。沈砚之突然转身,“点墨手”点向他的手腕,同时腰间的“正笔”出鞘,薄刃划破魏佥事的衣袖,露出里面的刺青——那是朵完整的青莲花,花心刻着个“卫”字。
“你果然是青莲阁的人。”沈砚之冷笑,“锦衣卫与江湖邪派勾结,魏大人好大的胆子。”
魏佥事捂着手腕后退,眼中闪过狠厉:“等我拿到玉玺,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!”他见追兵已至,不敢久留,带着手下撤退。
慧能走到沈砚之面前,双手合十:“施主,前路凶险。老衲劝你,尽快找到剩下的刻版。”他递过一串念珠,“这是‘布衣林’的信物,凭它可在苏州找到第三位藏版人。”
沈砚之接过念珠,发现其中一颗珠子能拧开,里面藏着张纸条,写着个“苏”字和一个地址——苏州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