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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乱世孽影

小人物群侠传天河懒散人123 3106字2025年05月20日 13:19

  一、寒门初志

  绍兴十二年的临安城,连绵的梅雨像一张细密的灰网,裹着霉味浸透青石板路。十五岁的段天德蜷缩在斑驳的城墙根下,怀中半块玉佩硌得胸口生疼——那是母亲咽气前,用最后一丝力气从腕间扯下的家传之物。玉佩边缘还沾着母亲干涸的血迹,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暗红。

  他抬起头,望着朱红门楣下锦衣人踏着绣鞋跨过积水,金镶玉的腰带扣在雨幕中晃出刺目光斑。那些人谈笑间,腰间的银铃铛清脆作响,与他饥肠辘辘的腹鸣形成刺耳对比。段天德忽然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掐出月牙形的血痕,在泥污中晕开点点殷红。

  “阿娘,我定会穿上绯袍,让你在天上也能看见。“少年对着翻涌的阴云喃喃自语,声音被雨声撕得支离破碎。全然未觉脖颈已被粗麻绳套住,直到人贩子的铁掌扣住他肩膀。枯瘦如柴的段天德突然暴起,用牙狠咬绑匪手腕,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滴落,在雨水中蜿蜒成河。

  云栖寺的枯木和尚抖开破旧袈裟,将外甥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时,段天德还在喘着粗气,眼神中满是困兽般的警惕。“要想出人头地,就去军营。“枯木将一把锈迹斑斑的戒刀塞进少年掌心,刀鞘上的鎏金莲花在雨中泛着冷光,却掩盖不住刀身的裂痕。

  新兵营的梧桐叶簌簌落在粗布军装上,段天德抚摸着衣摆处磨出的毛边,仿佛在抚摸母亲最后的温度。他忽然扯下腰间草绳,郑重其事地系在旗杆上。“我段天德在此立誓,定要当个保家卫国的好兵!“他的声音撞在营房的土墙上,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,也惊起了角落里老兵们的嗤笑。

  同伍的老兵王二麻子用烟袋锅敲了敲他的后脑勺:“小兔崽子,先学会怎么在克扣的军粮里抢到半块窝头再说吧!“说罢,众人哄笑起来,笑声里满是对这个新兵蛋子的嘲讽。段天德涨红了脸,攥紧拳头,却在看到老兵们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军装时,默默松开了手。

  二、染缸渐溺

  庆元三年冬夜,刺骨的寒风拍打着破旧的窗棂。段天德呵着白气数着掌心的碎银,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,将他的面容映得愈发憔悴。当听到传令兵宣布“半数军饷充作节度使寿礼“时,攥着银子的手猛地颤抖起来,几枚铜钱叮当一声掉在地上。

  营房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扑在窗纸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他望着铜镜中自己凹陷的脸颊,想起三个月前王统领大寿,张校尉捧着翡翠鼻烟壶叩门时,王统领眼角笑出的褶子比平日少了三分。那谄媚的笑容,那讨好的姿态,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。

  “天德啊,想往上爬,就得懂规矩。“老参军李贵的酒气喷在他脸上,油腻的手掌将油纸包塞进他怀里,“这对羊脂玉扳指,送去王统领府上,保准有你的好处。“段天德捏着包着扳指的油纸,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,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那枚冰凉的玉佩。

  深夜巡营时,寒风如刀割。他看着士兵们啃着掺了麸皮的窝头,喉咙发紧地摸了摸怀中的扳指——那上面雕刻的饕餮纹,张着血盆大口,仿佛要将他吞噬。一个小士兵怯生生地递来半块窝头:“段哥,你也吃点吧。“段天德别过头,踢翻了脚边的饭盆,糙米混着泥水溅在士兵脸上。

  次年春汛,段天德升任百夫长。当他将掺着碎石的糙米分发给新兵时,那个曾嘲笑过他的王二麻子突然抓住他的衣角:“段爷,您这......“话未说完,段天德的马鞭已狠狠抽在对方手背上:“不想饿死就闭嘴!“看着王二麻子踉跄后退的身影,他转身时故意将新换的牛皮靴踩进泥坑——这样就看不见靴底沾着的,是自己克扣的军粮换来的油亮靴油。

  三、血色抉择

  嘉泰元年中秋,圆月如盘,却照不亮段天德内心的阴暗。他望着密令上的朱砂印,酒壶里的桂花酿泛起细密的涟漪,在月光下像极了母亲临终时的眼波。帐外传来更夫梆子声,惊得他打翻了案头的青铜烛台,烛油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。

  “指挥使,完颜大人说了,办妥此事,前程无量!“副将的声音隔着牛皮帐传来,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。段天德摸向腰间佩刀,却摸到了母亲的半块玉佩——不知何时,他竟将这贴身之物系在了刀穗上。玉佩冰凉的触感,让他的手微微一颤。

  牛家村的狗吠声撕开夜幕时,段天德的马突然人立而起,前蹄在空中疯狂蹬踏。他死死攥住缰绳,看着郭啸天举着锄头冲来,火光映得对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到他脸上。“我等一没犯法,二没作奸,你们凭什么抓人!“郭啸天的怒吼震得他耳膜生疼,恍惚间竟与十五年前自己被人贩子拖拽时的哭喊重叠。

  佩刀出鞘的瞬间,寒光映出他扭曲的面容。他想起李贵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:“在这世道,心软的人活不过冬天。“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时,段天德突然笑出声来,那笑声凄厉而疯狂。他一脚踩住郭啸天抽搐的手腕,刀尖挑起对方颈间的银锁——那上面刻着的“长命百岁“四个字,被血渍浸得模糊不清。

  李萍的哭喊从身后传来,指甲在他脸上抓出五道血痕,火辣辣的疼痛却让他愈发兴奋:“带走!通通带走!“他扯着李萍的头发往马车上拖,腰间玉佩突然坠地,在月光下碎成三截。看着满地的玉屑,他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:“玉碎了,人也就碎了。“

  四、亡命困兽

  云栖寺的晨钟惊飞白鸽,钟声在山谷间回荡。段天德正对着观音像叩首,膝盖下的蒲团被冷汗浸透。他死死攥着伯父枯木的袈裟:“侄儿真的是被逼无奈!若不听命,他们就要杀光我全家!“枯木看着满地狼藉的供果,突然举起禅杖重重砸在木鱼上:“孽障!你可知郭杨两家与丘处机是何等渊源?“

  段天德浑身发抖,突然瞥见佛龛阴影里,母亲的玉佩碎片正躺在烛泪中。那些碎片像极了他破碎的人生,再也无法拼凑完整。他想起自己曾在军营旗杆下的誓言,想起母亲临终时的眼神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
  逃亡路上,段天德的胡子长得盖住了半张脸,头发凌乱如杂草。当李萍的石头擦着他耳边飞过,砸在山石上迸出火星时,他反手掐住对方脖颈,却在看到女人眼底的决绝时松开了手。那眼神,和母亲临终时一模一样,充满了不甘与愤怒。

  深夜宿在破庙,冷风从墙缝里灌进来。他盯着梁上的蛛网出神,忽然听见李萍在草堆里呢喃:“啸天,咱们的孩子......“段天德猛地捂住耳朵,却怎么也挡不住自己的心跳声——那声音像极了每次克扣军饷时,怀中银两碰撞的叮当响,又像是郭啸天临死前的喘息。

  五、末路癫狂

  嘉定七年的运河上,段天德的官船扯着绣金风帆破浪而行。船舷两侧,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摇着橹,汗水滴落在河面上,泛起阵阵涟漪。他戴着翡翠扳指摩挲着紫檀木盒,盒中二十颗东珠在锦缎上泛着冷光,如同他眼中的贪婪。

  “大人,这批生辰纲......“心腹的话被他抬手打断,目光落在船舷外挣扎的纤夫身上:“让他们再快些,莫误了迎接杨康大人的时辰。“纤夫们赤着脚,在泥泞的河岸上艰难前行,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的声音此起彼伏。江风卷起他崭新的绯袍,露出内衬上金线绣的蟒纹——那是他用三十个士兵的卖命钱换来的官服。

  归云庄的月光冷得像刀,洒在青石板上。当郭靖祭出郭啸天的牌位时,段天德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,发出闷响。他的牙齿在打颤,声音里充满恐惧:“饶命啊!是完颜洪烈那个狗贼!他拿我全家性命要挟!“他涕泪横流地往前爬,却被杨康一脚踩住手背。

  “原来你就是段天德?“杨康的声音带着笑意,指尖的白骨爪已抵住他后心。段天德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,自己也是这样被人踩在泥地里,而此刻,掌心的玉佩碎片早已不知去向。他望着天空,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的脸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  九阴白骨爪穿透颅骨的瞬间,段天德恍惚看见临安城的梅雨。十五岁的少年蹲在城墙根下,怀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变得滚烫。他想伸手去够那个明亮的身影,却坠入无尽的黑暗,只听见自己的笑声在耳畔回荡——那笑声,和当年踩碎郭啸天银锁时一模一样,充满了绝望与悔恨。

  段天德的一生,是被乱世扭曲的悲剧。他也曾心怀壮志,想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番名堂,保家卫国。然而,在黑暗腐朽的官场环境中,他逐渐迷失了自我,被贪婪和欲望吞噬,最终成为了人人唾弃的恶徒。他的故事,是南宋官场黑暗的缩影,也是人性在乱世中挣扎沉沦的写照。

天河懒散人 · 作家说

段天德若没有遇到杨铁心他们,或许与当时的一般官员相比,还属于比较正常的人物,他只是一不小心成为了直接参与者,呜呼哀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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