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志远肩上的纱布渗着黄绿色脓液，军用短靴上沾着不属于五月份的槐花。我盯着他腰间凸起的枪套轮廓，美工刀在掌心转了个圈——这招是上辈子他教我的，代价是左手小指被咬掉半截。
“电路检修？“他侧身让开通道，整箱矿泉水落地时发出沉闷回响。储物架在阴影中无限延伸，本该存放体育器材的角落堆满军用罐头，生产日期赫然印着“2025.5.14“。
那是两天后的日期。
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衬衫领口。重生前最后七小时，我在第七避难所见过同样的罐头。当时陈志远撬开生锈的金属盖，浑浊液体里泡着半截儿童手指。
“楚老师认识我？“男人突然逼近，腐肉混合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不正常的灰，右手指节缠着绷带——和记忆中他变成尸王后的形态相差三小时零七分。
警报在脑中炸响。我猛地矮身躲过他抓向肩膀的手，美工刀划出一道银弧。刀锋割裂绷带的瞬间，暗红色血珠溅在墙面的应急逃生图上，将“安全出口“标识染成狰狞的血色。
“你也被咬了。“我背靠冰凉的货架，盯着他小臂上翻卷的伤口。蛆虫在腐肉间蠕动，却避开发黑的静脉——这是变种丧尸特有的感染方式，潜伏期恰好七十二小时。
陈志远突然咧开嘴，露出沾着血丝的牙：“你果然能看见。“他甩掉破碎的绷带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芽，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三天前？还是......“他指了指我渗血的手腕，“更早？“
储物间的日光灯突然频闪。货架缝隙里，我瞥见林小冉的白大褂衣角一闪而过。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个时间点采集到初代病毒样本，而现在，记录板的金属夹在灯下泛着冷光。
“想要青藤中学三百条人命，就帮我弄到氰化钾。“我扯下领带缠住手腕，暗紫色咬痕正在分泌透明黏液，“医务室第三柜最下层，蓝色安瓿瓶，标签写着葡萄糖酸钙。“
陈志远的独眼眯成危险的弧度。上辈子我们花了两个月才建立的信任，此刻在诡异的重叠时空里被压缩成三分钟对峙。当他的军用匕首抵住我喉结时，我听见储物间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林小冉的尖叫声刺破黄昏。
我撞开铁门的瞬间，看见穿白大褂的身影被拖进器材室。沾满血污的生物课本散落一地，其中一页用红笔圈着《物种进化论》章节——这原本该发生在明天中午。
“别过去！“陈志远拽住我后领的手突然收紧。他的瞳孔正在收缩成竖线，这是尸王觉醒的前兆，“那东西......不止一个。“
器材室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。透过门缝，我看见体育委员王浩正趴在地上啃食跳马垫，他的下颚撕裂到耳根，脊椎呈不正常的角度扭曲。深绿色黏液从七窍涌出，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
这比首例感染者出现提前了五十四小时。
“进化体。“陈志远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，匕首在他掌心翻转，“上周城西屠宰场失踪的二十头生猪......“
话音未落，王浩突然扭头。他的眼球像被挤破的葡萄挂在脸颊，脖颈旋转180度发出脆响。沾满海绵碎屑的牙齿咬向我脚踝时，我注意到他校服胸前的徽章——青藤中学化学竞赛小组。
这解释了为什么他变异后能分泌腐蚀性液体。
美工刀插进他太阳穴的瞬间，陈志远的匕首同时贯穿其心脏。黑血喷溅在天花板的荣誉锦旗上，“优秀示范校“五个金字在黏液侵蚀下滋滋冒烟。
“不是说要氰化钾？“我把抽搐的尸体踹进器材室，反手锁上防盗门。陈志远正在用纱布包裹手臂新添的抓伤，伤口处腾起诡异的白烟。
“你早该死了。“我扯下窗帘裹住被腐蚀的鞋尖，“按照正常感染进度，现在你该在屠宰场啃生猪肉。“
男人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。他从怀里掏出的密封袋里，二十枚沾血的生猪耳标叮当作响：“今早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冲进校长室时，你猜我在保险柜里发现了什么？“
借着走廊灯光，我认出密封文件袋上的绝密印章。这是上辈子军方拼死寻找的“方舟计划“——而首页照片里，青藤中学地下三十米处的防核掩体结构图清晰可见。
“三小时内疏散全校。“我撕下化学实验室平面图，用血在通风管道处画圈，“把这些耳标泡在浓硫酸里，去食堂冷库找二十斤生石灰。“
陈志远突然按住我画图的手。他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，这是基因链崩解的前兆：“楚老师，你的重生剧本里......“他沾着黑血的手指划过我手腕咬痕，“有没有写着我们都会变成怪物？“
储物柜突然剧烈震动。我们同时转头，看见林小冉的记录板从通风口掉出，摄像头红灯在血泊中闪烁。记录时间显示16:57，而此刻墙上的时钟正指向17:03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