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然从课桌上惊醒，额角重重磕在钢笔盒上。那支沾着暗红血渍的英雄牌钢笔滚落到地面，在夕阳里划出一道刺目的光。

掌心全是冷汗，粉笔灰混着未干的血迹在指缝间凝结。我死死攥着讲台上的三角尺，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窗外紫藤花开得正好，学生们抱着篮球笑闹着穿过走廊，粉笔灰在光束里静静漂浮。

可三分钟前，我分明看见林小冉的肠子挂在生锈的篮球架上。

“楚老师？“粉笔头轻轻砸在我手背。前排扎马尾的女生歪着头，“您刚才突然站着睡着了，粉笔都捏断了三根。“

我低头看着满手粉笔灰，指甲缝里还嵌着丧尸腐肉的碎屑。十分钟前在避难所地窖，陈志远用消防斧劈开铁门时，我分明看见他后颈浮现出青灰色的尸斑。

“今天是......几号？“我的声音沙哑得可怕。粉笔灰呛进气管，咳出来的血腥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
“5月12号呀。“女生翻开课本扉页，“您上周说要今天收观后感......“她忽然瞪大眼睛，“老师您的手腕！“

袖口滑落处，暗紫色的咬痕正在渗血。这是三小时前——或者说三年后——在第七避难所沦陷时，那只变种丧尸留给我的临别赠礼。而现在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025年5月12日16:27。

粉笔从指间跌落，在讲台上碎成两截。走廊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那是老式牛皮鞋跟敲击水磨石地面的声响。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，这个节奏，这个力度，和记忆中林小冉被拖进尸群时，军靴碾碎她手指骨的声音完美重合。

“楚河？“教导主任推开后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，“怎么不开灯？“他摸索着按下开关，顶灯闪烁两下，在暮色中投下惨白的光。

我死死盯着他脖颈。三年前的这个黄昏，这位总爱穿立领中山装的老人，会在三天后的教师例会上突然撕开同事的喉咙。此刻他的领口微微敞开，隐约可见皮下蠕动的青黑色血管。

“电路老化，正要报修。“我抓起板擦抹掉满黑板凌乱的数字。那些是未来三个月各避难所的坐标，此刻全成了无人能懂的鬼画符。粉灰纷纷扬扬落在西装前襟，和记忆中的骨灰有着相同的质感。

放学铃在此时炸响。我踉跄着扑到窗边，看见校门口银杏树下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。她正在记录什么，胸前的工作牌在夕阳下反光——“青州市疾控中心林小冉“。

指甲深深掐进窗框。二十四小时后，这个女人会带着第一批感染者血样敲开我的房门。七十二小时后，她会被我亲手钉死在通风管道里，因为变异的瞳孔已经开始泛灰。

但现在，她冲我露出歉意的笑，举起记录板指了指手表。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她临死前抓着我的裤脚，沾满血沫的嘴唇一张一翕。丧尸的嘶吼吞没了最后几个字，但口型分明是“小心陈......“

“楚老师？“有人轻拍我肩膀。我触电般转身，数学组的李老师吓得后退两步，“你脸色好差，要不要去医务室？“

我盯着他胸前的钢笔。未来三个月，这支笔会插进某个学生的太阳穴——在他变异后的第三分钟。“突然想起有急事。“我抓起外套冲出教室，袖口擦过他衣襟时，闻到了淡淡的腐臭味。

储物间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。黑暗中我颤抖着掏出手机，日期显示2025年5月12日16:43。距离首例感染者出现还有71小时，距离青藤中学沦陷还有89小时。

但这次不一样。我摸着手腕上渗血的咬痕，这处本该在重生后消失的伤口正在发烫。货架深处传来窸窣响动，我握紧从讲台顺来的美工刀，看着阴影里缓缓站起的人影。

“陈志远？“刀尖在掌心刻出血痕。这个本该在七天后才出现的退伍兵，此刻正抱着整箱矿泉水，左眼蒙着纱布——和记忆中他被丧尸抓瞎眼睛的位置完全一致。